马来西亚向来以大自然风光闻名,但这当中付出努力的并不仅仅是政府单位。非政府组织马来西亚自然协会(Nature Malaysian Nature Society,MNS)今年迈入第76年,这些年来对政策的制定提出质疑与建议,对本地大自然保育贡献巨大。现任主席吴国瑞是大自然爱好者,是观鸟人也是野生动物摄影师。

约在敦依斯迈花园加拉森林公园(Taman Rim baKiara)见面,周日早上,公园里没什么人,谈话中,吴国瑞突然说:“听,这是栗鸢的叫声。”栗鸢(BrahminyKite)又称“红鹰”,是中型猛禽,外型在一般人眼中和老鹰无异。他举起望远镜,一边告诉我枝头上有只栗鸢站在鸟巢旁,但不见幼鸟探头,应该是还未孵化;我接过望远镜,朝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真见到了那只红色的鹰。

他笑说,观鸟人对鸟鸣和鸟儿飞过的身影很敏感,即便谈话中,也能用眼角馀光观察周遭环境。吴国瑞在9年前开始对野生动物摄影产生兴趣,“安邦(Ampang)的克门萨(Kemensah)地区是本地热门的观鸟地点,我随团去了一次后,就迷上了这项活动。”

吴国瑞德摄影作品,在大马吉兰丹州摄下的马来犀鸟(Rhinoceros Hornbill)。
吴国瑞德摄影作品,在大马吉兰丹州摄下的马来犀鸟(Rhinoceros Hornbill)。

观鸟,累积生涯新种

观鸟圈把这辈子第一次看见的新鸟种称作“生涯新种”(Lifer),生涯新种的累积,是大部分观鸟人共同追求的数字和目标,吴国瑞说:“无论是观鸟还是摄影,看见新鸟种的那种雀跃,你可以试著想像一下。”观鸟人有张清单,在已看见的鸟种旁打勾,以此记录收获,也把看见更多新鸟种视作一项挑战。

除了在东西马各地跑透透,吴国瑞也到新加坡、菲律宾、澳洲、缅甸、泰国等地观鸟,“到各个不同的地方去,观鸟人主要是找当地特有的(Endemic)鸟类,一般上会先上网做功课,然后再询问当地人。大马也有特有鸟种,吸引了不少外国人前来寻访。”

短短一个上午,他就与我分享了公园里出现的好几种鸟类,但他说公园终归是人造出来的一小片绿林,真正到雨林里去走一趟,才能看见更多的物种。“进入森林,处处是惊喜,土地是湿润的,有菇类菌类、各种植物和花朵,昆虫如蝎子和巨大的蜈蚣,也有野生动物,像是蛇和鼠鹿。虽然存在一定的危险性,但我们知道可采取的行动。”他也强调,大自然爱好者在某种程度上不认同动物被关在动物园里。

吴国瑞德摄影作品,在南澳摄下的粉红凤头鹦鹉(PinkGalahParrots)。
吴国瑞德摄影作品,在南澳摄下的粉红凤头鹦鹉(PinkGalahParrots)。

推广保育觉醒 致力种植红树林

吴国瑞2005年加入MNS雪兰莪分会,在多个活动上担任志工,后被推举为分会主席。雪州分会是MNS全马最大也最活跃的分会,会员占全国会员人数的一半以上。他接著获选为全国副主席,两个任期后,高票当选为主席。他说:“我们是非政府组织,不和任何组织结盟,所以能保持中立的态度,在有需要时发声。”除了与环境部紧密联系,在政策的拟定上给予意见,MNS也推广方案和进行醒觉教育,让公众明白环境破坏和气候变化环环相扣,同时致力于种植红树林。

MNS一开始只是单纯聚集大自然爱好者的协会,会员都有正职,偶尔一块儿森林徒步或是四处观鸟,但在1990年中期,会员们有感有必要实际进行大自然保育工作,而开始创建办公室,并聘请正式员工,如今在全马皆有分会,会员近4000人。

吴国瑞德摄影作品,勺嘴鹬(spoon-billedsandpiper)是濒临绝种的鸟类,野生类全球少于100对,能见到并将之摄下对吴国瑞来说,是遇见“超级生涯新种”。
吴国瑞德摄影作品,勺嘴鹬(spoon-billedsandpiper)是濒临绝种的鸟类,野生类全球少于100对,能见到并将之摄下对吴国瑞来说,是遇见“超级生涯新种”。

成功保留自然生态

作为非政府组织,协会的建议是否真有被政府采纳,吴国瑞说:“我们确实成功改变或扭转了一些计划,我们以理服人,告诉当局为什么行不通或不可行,而他们也愿意听取意见,并感谢我们的协助。”当然,也不是事事都如愿。“有赢的时候,也有输的时候。但幸亏我们赢的都是‘大’的。”

MNS的两大成就,其一是1980年代与国外学者合作,在兴楼云冰(Endau Rompin)森林保护区里进行生物多样性的调查和研究,倡议将这片保护区规划为国家公园。

经过十多年的争取,柔州政府最终成立了柔佛兴楼云冰国家公园,规模仅次于大汉山国家公园(TamanNegara)。其二是抢救皇家伯隆(RoyalBelum)国家公园和马来西亚半岛最大的森林复合生态系统(Continuous Forest Complex)伯隆天猛莪(Belum-Temengor)森林保护区,它拥有1亿3000万年的历史,同时是大马最后的森林保护区。

拯救60万英亩土地免于遭砍伐,也就等于拯救了无数野生动物的栖息地。这项计划也为MNS赢得了2008年第一届默迪卡奖(Merdeka Award)环境奖。

MNS透过各种展览和活动传达及推广环境及生物保育的讯息,是唯一受大马教育局承认的同类型非政府组织。目前全国有350所学校设有“爱好自然协会”(Kelab Pencinta Alam),超过1万4000名学生参与其中。
MNS透过各种展览和活动传达及推广环境及生物保育的讯息,是唯一受大马教育局承认的同类型非政府组织。目前全国有350所学校设有“爱好自然协会”(Kelab Pencinta Alam),超过1万4000名学生参与其中。

发展让生态失衡 植林修复刻不容缓

吴国瑞提到,早前到福隆港(Fraser's Hill)开会,途经新古毛(Kuala Kubu Bharu)水坝,发现水坝的水并不满,“水位虽然没有很低,但是不是要等到事情发生了才来想该怎么办?”他说:“种植树木要25到30年才能成林,当我们迫切需要时当然可以著手种,但我们等得了25年吗?”

其实还有许许多多类似的问题待解决,像是城市发展和不断往高处开辟农耕地导致森林大量被砍伐,“我们建议发展绕道,尽量不砍伐。很多事情要三思而后行,今天的一个决定,会造成往后的许多重大问题,我们必须现在就提出来。”

“进步是个好词。但进步需要‘改变’来推动,而改变会树立敌人。”( Progress is a niceword. But change is its motivator. And change has its enemies.),这是美国已故前总统肯尼迪的一段话,也是吴国瑞最喜欢的一段名言。他有感,无论是谁、做著什么事,有人赞同就有人反对,但只要该决定不是为了一己之利,也没有刻意打破任何人的饭碗,便无愧于心。“我会再三确定,相关决定是通过大家审核和同意的,通常都会以投票的方式表决”,他笑言:“当然,没人希望自己不受欢迎,所以总要有一个人做最后决定。”

吴国瑞坦言,要协调各个部门,并对整个协会负责并不简单,尤其会员都是因兴趣和热忱而参与,他们不问回报地付出金钱和时间,“我不能表现得像个大老板,他们并不是我的下属,而是同好。我所能做的是花时间和他们聚在一起,适当地对他们的付出表示感激。”虽现居协会最高领导的位置,但说起来,吴国瑞一开始也不过是为了兴趣,为了纾解工作的紧迫与压力而投身其中,而今这份兴趣加上了使命,非但没有变沉重,还让他每一次的出行、每一次沉浸在大自然的时光变得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