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u！倾情马来传统风筝　张振才跨族好手艺

俗话说“男人玩物丧志”，但没有可沉迷的事物，似乎就成了无趣的人。张振才自立门户承制汽车和床头等各类古申，用手艺养活一家子，但在工作以外，他有一项耗时、耗力还耗金钱的爱好。过去25年，他沉迷于制作马来传统风筝，就连友族同胞也不敢相信一个华人能对这项做工繁复的传统艺术有如此深厚的热情。

特地造访柔佛州香妃皇城麻坡，不为驰名云吞面，也不为代表性美食乌达，为的是寻找一名精于制作马来传统风筝（Wau）的华裔男子。近年，不说其他州属，马来传统文化的摇篮吉兰丹州也几乎不见有人放这种风筝，它那巨大而独特的身影近乎只存在于小学课本和相关展览馆里。时代在进步，城市化、科技产品占据人们的休闲时间，任何种族都无法幸免。

50岁的张振才在25岁那年接触了马来传统风筝，从此结下不解之缘，到目前为止的大半生都在努力研究和制作更完善、更精致的作品。作为比友族更了解这项传统技艺的华人，张振才不做买卖也不开班授徒，说是抢救逐渐消失的文化，他非族人也万万不敢扛起这样的使命。他坦言：“其实他们不是太能接受我们华人做马来风筝，早年他们在放著，我过去放，他们就收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有点尴尬。”

不卖，只为兴趣而做

从没有人说过张振才做的马来传统风筝不纯正，但就是没多少人愿意相信那些做工精细的成品出自他手，“友族见我的风筝特别，问我哪里买的，我说我做的，他们以为我吹牛。”张振才是较为含蓄内敛的人，一如他总是默默地埋头缝制古申（Cushion）和制作风筝，他从不为此事与人争辩。再说，对他而言，这只是工作以外，闲暇时的兴趣，不靠它吃饭，也就不计较。

话虽如此，曾有友族同胞难得欣赏他的手艺，希望他能帮忙做一只，他却婉拒了。他笑说：“答应了等于自找麻烦。”马来风筝制作工序之复杂超出一般人的想像，一直以来，张振才是为自己而做，没有时间限制，喜欢做就做，没时间就暂时搁置；花色和设计，也从不需要配合或迁就谁。

“很多人问过我为什么不要做来卖，但卖500令吉，有多少人舍得买？”他接著说：“之前去吉兰丹，看见店家墙上挂著很多，但售价二十多令吉的是不会飞的，纯收藏和欣赏；真正能飞上天的一般要价500至600令吉，但若是不懂得起飞技巧，它的支架会断，没多少人愿意花这个钱。”

千百次失败为飞翔奠基

风筝完成后，能否飞上天，对张振才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25年来，断断续续做了30只马来传统风筝，其中10只被丢弃，其他的都至少在天空翱翔过一次。他指：“不是做好了就会飞的，做它的形，很多人都可以做，但不了解它的原理，就做不出一支会飞的风筝。”虽说要把大型的马来风筝放上天空，起飞的技术有影响，但关键在于风筝本身的结构，“我一开始做的那10只全都不会飞，本地有一个华人老先生，现在七十多岁了，他也会做风筝，我问他，但他藏私，我只好自己摸索。”

原来，风筝中间的那只骨架左右两边要呈完全平坦、平衡的状态，若是不够精准，就有可能永远只是美丽的摆设品。马来传统风筝在空中迎风飞翔时会发出“嗡嗡嗡”的声响，张振才每一次听见这个声音，都觉得特别有满足感。对他来说，亲手制成的风筝成功飞上天，付出的心血才有意义。“自从做出第一只能飞的风筝后，就再没失手过”，事情往往如此，之前的千百次失败，只不过是因为还没摸透当中的原理，豁然开明后，即能无往不利。可惜的是，第一只成功起飞、极具纪念价值的风筝因竹枝被虫蛀断而不得不丢弃。张振才感叹：“我连它的照片都没有。或许以后要多拍点照了，不然想留念都没办法。”

通晓制作原理并不难，只要有人指导，很快就能上手，但削竹片、绘图和将图案切割出来这些讲求高准确度但又异常沉闷的重复性工作，若没有热忱和耐心，绝对无法坚持下来。张振才现时制作古申的工作室就在住家楼下，早年他还在外打工时，一放工回家就埋头做风筝；没上班的日子更是一整天都埋首其中。“削竹片要花2天，画图1天，切割2天，用刀片沿著图案的边缘线切割，很考眼力，时不时就要暂时离开，休息一下。”

不热衷参赛，只志在观摩

有一门好手艺，且还是即将断线的传统手艺，张振才却不张扬，更从来没想过以此名扬四海。“我从来没有参与过相关的比赛，以前确实有马来传统风筝的比赛，但现在因为没有人在做，也没有人在玩了，所以比赛也不办了。我现在出席风筝活动是去观摩，像是新山巴西古当的风筝节和风筝博物馆，我去看风筝上的绘图，看人家怎样画花草。”

对赛事不热衷，但放风筝始终是张振才最大的兴趣，每个星期六，他都跨州到马六甲，与当地一班志趣相投的爱好者定时相会，让自己的风筝与白云共舞。只不过，他带去的并不是与众不同的马来风筝，而是现时最火红的充气立体风筝。遇上天气不佳，一班人就坐在树下聊天，轻松闲适，也算打发一个午后。

和大多数手艺了得的师傅一样，张振才是相当寡言、不善辞令的人，年轻时看见有人玩马来风筝就从此爱上，独立钻研，摸懂摸透也没有丢弃一旁，还一做25年。他不懂得如何解答旁人的费解，只好稍微皱眉说：“你不知道我在那里面获得的快乐。”是呀，古人惠子不是说过吗：“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对一门兴趣的热衷能燃烧那么久，也真够让人羡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