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街串巷,体验本土,深刻认识文化。4个志同道合的年轻人,在“捍卫苏丹街”活动闹得沸沸扬扬之际,创立了“走街”(Kaki Jelajah Warisan)导览活动,其中多媒体及平面设计出身的冼佩珊参与了人文地图绘制,近年来致力社区活动,发挥手绘和剪贴的才能,希望人们能更贴近人文关怀和公民运动。

“历史不是对或错的争辩,而是让人们对过去有一个概念。”俗话说,从历史中吸取教训,个头娇小的冼佩珊却不那么认为:“也不一定。毕竟人们还是一再地重蹈覆辙。”近几年,人们开始回望过去,各个领域先后赶上潮流,以旧时代生活和老建筑作为设计的素材或宣传的噱头,正著手筹备以老街生活为主题的绘本,冼佩珊有她自己的一套想法。

“现在有很多插画家喜欢画老建筑,但它的美又何止是外表。它为什么会在那里?住过什么样的人?发生过什么事?我们想知道这些。也许有人会纳闷知道这些来做什么?但我们现在之所以能知道所生活的国家和社区是如何发展到今时今日的,无非就是因为从前有人做了一些我们现在觉得很无谓的事。”冼佩珊希望自己的作品能以轻松的方式呈现一份重要的文献。她正色地说:“我希望用我的能力把隐藏在建筑或社区背后的故事说出来,画出原貌已经有很多人在做了,不需要我用同样的时间和精力去做同样的事。”

冼佩珊喜欢手绘, 收藏原稿,也方便随时把作品透过剪贴转换成立体画。201 3年举办个展时, 她耗费1年时间, 把老吉隆坡的街景和民间传说等制作成趣致的立体模型,手工十分精细,轻易地就吸引人围观。
冼佩珊喜欢手绘, 收藏原稿,也方便随时把作品透过剪贴转换成立体画。201 3年举办个展时, 她耗费1年时间, 把老吉隆坡的街景和民间传说等制作成趣致的立体模型,手工十分精细,轻易地就吸引人围观。

“走街”成立后,导览的工作她做得不多,却经常用绘画配合导览,比方说绘制人文地图、口述历史和带领工作坊等。说起“走街”的由来,“2013年,‘捍卫苏丹街’的活动正在进行中,我们想说或许可以做一些事,一些可以延续很久的事,并不是只有在庆典或是‘有事发生时’才做的事,于是决定带导览,不定期地带也可以。”她口中的“我们”是指在陈氏书院修习课程时认识的朋友,其中包括在净选盟3.0集会后被冠上“草帽哥”称号的社运分子卓振宏和女友曾慧玲。

她坦言:“我和他们(社运分子)不一样,但多少有受到一点影响,也认识了很多有趣的朋友。当初只是因为对某些课程感兴趣所以去上课,也没想过会不知不觉走得那么远。反正不管怎样,一个人走无法走得远,我们之间未必一定要合作,但肯定会相互影响。以前我也不知道人文地图应该怎么做,所以去上工作坊,人和人不断相遇,不断碰撞,一直会有不同的变化,做出不同的事情来。”

换个角度看历史

冼佩珊指,其实城里有许多组织经常举办讲座和课程,像是Lostgens当代艺术空间、陈氏书院人文图书馆和东方人文艺术馆。她的第一堂课是在人文图书馆上的后现代主义,“很多课程启发我真正地去思考,甚至比在大学上课时学到更多,像人文哲学课真的学到很多东西,上考古课也特别开心,反正去上了课就会无法自拔。”说起上课不仅吸收新知识,也能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28岁的冼佩珊兴奋得像个孩子。

“走街”导览来到今天已经举办了数百场,冼佩珊笑说:“场次已经多到数不清了。近期我们一直在做印度庙的导览,也希望可以出一本介绍印度庙的刊物,因为他们的神话很丰富,色彩特别浓厚。”宗教路线也让冼佩珊对历史重新思考与定义,“历史是共同建构的,不是一个人或是一个族群就能够建立起来的。”

导览一开始是针对年轻人,但没想到后来吸引了亲子共游,冼佩珊说:“大部分参与者都是好奇宝宝,会问很多问题,这种时候,我就会想:为什么我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会不会真的有另一个说法可以解释这件事?”她认为:“所谓历史,其实就只是一个说法,那其实可以有好几个版本,不是吗?”偶尔,也有曾经住在相关社区的老人随团回去看看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从这些团友口中吐露的,又是故事的另一面。“我希望大家不要总是在争‘谁最先开始’?‘谁是第一个’,而是用另一个角度看历史。”

筹备出版老街绘本

今年初,冼佩珊开始动手制作与红蜻蜓出版社合作的绘本,她说自己画得很慢,大半年了只完成40%。这本绘本将收录老街的故事,是她这些年四处走动的观察与生活体验。“把老街画成一本书,诉说的不仅仅是过去的事,因为进行式也同等重要。人们把茨厂街形容为‘外劳街’,但真的一句话就能完整形容一条街吗?”

冼佩珊认为不该是那样的。“所以除了用格子漫画来呈现大家熟知的情景像是流浪汉、刮刮乐等,也会有一张老吉隆坡的24小时时间轴,描绘、记录当地人上班、下班;外劳午夜时分下班,他们到哪里采买用品和游客进进出出等画面。”80后的冼佩珊脚不断地走,笔也不断地挥,她看书、找文献,请相关领域的前辈和老一辈的人审查,不希望出现任何错漏。

她本身也来自老城市——霹雳怡保,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长大,“或许是因为爷爷喜欢讲以前的故事,所以我也喜欢历史,喜欢旧东西。”她想了一想,又说:“但如果你说我是因为环境,所以才走上这条路,我又觉得未必是。我妹妹也和我们一起生活,但只有我对这些感兴趣。”她笑言,自己现在倒是真的有了职业病,只要老人家开口分享,必定马上录音作记录。

大学时期的毕业作品做的也是立体画,冼佩珊就是有处理微小细节的能力。而她自己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不断寻思如何将才能用在刀口上,为社区发展多尽一点力。
大学时期的毕业作品做的也是立体画,冼佩珊就是有处理微小细节的能力。而她自己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不断寻思如何将才能用在刀口上,为社区发展多尽一点力。

冼佩珊用画笔把眼前老街的面貌定格,对她而言,10年后的茨厂街肯定不会再和如今一模一样。“我希望在东西还没消失前,就让更多人知道,而不是不复存在了之后才来说以前,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本书什么时候会上市,但希望它能让没办法参与导览的人对老街和这座城市有更多了解,又或是看了这本书,对参与导览产生兴趣。我做这本书是为了让人们多思考,多了解‘发展’这两个字。”她对这本绘本的出版非常期待,因为那汇聚了她毕业至今6年来的所有的想法,“我觉得它是多年努力的结晶,特别珍贵。”

专心画画 不再搁置梦想

冼佩珊是2012年Nando's艺术创作竞赛的冠军得主,在隔年由Nando's全额赞助,以25岁的年轻艺术家姿态举办了“不是很久很久以前”(Not So Long Ago)个人展。在友人的建议下,她配合主题“连结”(Connectivity)以诉说她与城市连结的立体画参赛,一举夺下冠军后,用了差不多一年来筹备画展。她笑说:“为了办展,才开始累积作品。”当时她仍在一所收留难民的社区学校任职,负责制作教材,后期也担任绘画导师。

现时是自由工作者,她说:“我毕业后就在老师的介绍下进了那所社区学校,原本只是想做一年,就到业界里打拼,但是一年之后,觉得还不错,所以又待了一年。其实我小时候也有想过从事类似的工作,但一直不知道原来懂设计也能做义工,以前以为只有像医生这类的专业人士能走进贫穷社区服务。”无论如何,热爱画画的她后期发现在学校里工作无法专心画画,即便要兼顾的事情实在太多,感觉梦想被搁置。

“中三那年,老师要每个人站起来分享自己的志愿,当时我说了‘设计师’,虽然老师当时给的反应并不正面,但并没有影响我的决心。”脸上虽是挂著微笑,但她的语气相当认真:“如果你是真心热爱,真的想做好一件事,别人的一句话是影响不了你的决心的。”

林国荣创意科技大学毕业,冼佩珊的昔日同窗有的在业界已小有名气,有的在公司里已晋升到创意总监的位置。说起这个,她倒是没什么感觉,“我们只是走了不同的路。而他们走的那条路,我也没法走了。一来,以我的年纪转换跑道得重头学起,二来我和企业的理念不同,广告领域是不停地重新包装、不停地制造浪费,我没办法。”

说起少年得志,她也有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如果作品不好,至少我认为不够好的话,红了也没什么值得高兴或骄傲的。目前还不够好的我比较在意作品,至于出名,那是一个额外的奖励,但它一定排在作品的意义和作品的优劣后面。我不想刻意打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