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12世纪的马来西亚,撇开赤贫线下的贫困群不谈,迄今依然生活在无水无电,过著三餐不继日子的半岛原住民仿佛已被这个社会遗忘,或许是人数少的原因,他们极易被忽略,被视为弱势群体。

若报导非亲眼见证,你无法想象在丰衣足食的马来西亚,有一群同样有血有肉的群体,别说过著无水无电的日子,这里的小孩甚至连吃上一块饼干也不容易,生病了也无法接受医疗照顾,每一天过著无望的日子…

46岁的杜淑玲牧师(笔名海枫),在过去6年不断穿梭在马来西亚半岛的丛林,走入原住民的部落给予援助,关怀这群被政治箝制著,在森林里仿如“弃婴”般,逐渐被遗忘的群体。

杜淑玲
杜淑玲

森林可说是原住民的粮仓,随著我国的森林面对发展洪流,树木不断被砍伐,森林范围逐渐萎缩,原住民土生土长的土地也一步步被蚕食。森林消失了,他们失去了捕猎与采集的权利,在物竞天择的自然淘汰定律下,未来的他们,恐怕也将像濒临绝种的动物般消失在森林里。

杜淑玲认为,原住民应该为自己的权益站起来,别再无知地活著,让发展的洪流活生生地剥夺这片属于他们的大地!“我目前最想做的事,就是带原住民踏入文明社会,让他们有一个生存的机会,并为社会作出贡献。”杜淑玲指出,原住民有很多个部落,单是一个部落已有上万人,但官方的记录只有2500人。

“原住民没有道德规范、没有良好的教育制度、没有经济辅助,更糟的是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报生纸,在我国等于是一个边缘人。”根据她6年来的观察,如果教育无法进入原住民的生活,他们的思想根本无法开化,甚至发生乱伦的情况。在饥饿难耐及贫困的煎熬下,他们本能地重复偷及抢的行为,就算被警察逮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站在前头这名热海族仁兄,身穿的短裤(热海语:chawat)就是用布包著的沙龙,而后方的原住民所穿的衣服,是由杜淑玲与志工提供。
站在前头这名热海族仁兄,身穿的短裤(热海语:chawat)就是用布包著的沙龙,而后方的原住民所穿的衣服,是由杜淑玲与志工提供。

没身份证冻死孩子

杜淑玲心疼地说,她曾在快乐谷附近的一个部落,亲眼目睹一名几岁大的原住民小孩发烧,被父亲放在只有摄氏4度至6度的屋外。她当时要求孩子的父母让她带孩子去医院看病,但他们表示孩子没有身份证明,去了医院也没用,院方是不会受理的。

“隔天,我办完事后从快乐谷出来,看到孩子冻死在屋外,我当场泪流满面。”杜淑玲在追问下得知,原来孩子的父亲要把孩子归还给神灵,所以就用这种残忍的方式结束孩子的生命。这件事,让杜淑玲一辈子都无法忘怀。

这一对热海族夫妻育有4名孩子,夫婿是失明人士,靠妻子一人担家,因贫穷把13岁的女儿嫁给一名37岁的男子为续弦。
这一对热海族夫妻育有4名孩子,夫婿是失明人士,靠妻子一人担家,因贫穷把13岁的女儿嫁给一名37岁的男子为续弦。

受害者不获法律保护

在原住民部落,“童婚”现象很严重,最早怀孕的女孩只有9岁,12岁的女童就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有些甚至是他人的第二任妻子。“女孩子月经初潮一旦来临,父母就会尽早把她嫁掉,因为担心孩子被村外的人捉去强奸,他们就会失去这孩子。”她指出,原住民女孩遭人性侵和禁锢,完全没有受到法制的保护。在森林里,没有人理会她们的死活。

杜淑玲看过最荒谬的事,就是一名父亲与自己的女儿“乱伦”,然后娶她为妻子,母亲和女儿都任由这个男人摆布,她们认为这一切都是“宿命”。

她说,在森林里没有王法,不同部落的原住民或部落以外的人士,会性侵及蹂躏其他部落的女童,最后将之禁锢逼婚。施暴者完全不受法律制裁,部落里的受害者,无法获得公平对待及法律的保护。

她也分享其中一项原住民的习俗,如果家里有人逝世,活人的物品必须全部移出来,一把火将死者的遗体和屋子都烧掉,然后再另搭一间房子。“有时你走进林里,会不时看到死人的头、手、脚被动物叼走,或悬挂在树上,一般人看到此景,肯定会吓得魂不附体,但对原住民来说却是平常事。

北霹雳仁丹的原住民见到车内的东西即蜂拥而抢,杜淑玲用手机拍下这惊险的一幕。
北霹雳仁丹的原住民见到车内的东西即蜂拥而抢,杜淑玲用手机拍下这惊险的一幕。

杜淑玲的受恩与回馈

杜淑玲身世坎坷,是一个早产女婴,甫出世就被封建的家庭喻为“不祥人”,从此把她卖给另一户人家。谈起义父和兄长,杜淑玲眼泛泪光,因为这一户人家对她来说恩重如山,他们是文武世家,5岁的她不幸患上血癌,无法习武,所以从小就溺在书海中爬格子,培养出自小看书的习惯,年纪轻轻就开始写作,笔名取为“海枫”。

杜淑玲9岁那年,90岁的养父过世,两名兄长为了谋生远走他国,无法把她带在身边,唯有把她寄养在一家孤儿院。后来,孤儿院解散了,兄长回来租了一间房间给她,要求当时只有10岁的她靠自己过活,从此她走上“童工”这一条路,除了靠国外的其中一名兄长寄钱给她,她也帮鸭蛋炒粿条小贩剥虾及剥蛤,同时当起了咖哩面小贩的捧面副手以赚取生活费,也曾在市场卖鸡蛋。另一方面,她也投稿报馆赚取稿费。

杜淑玲(后左)多年来从事关怀原住民的事工,与原住民妇女和孩子建立了深厚感情。
杜淑玲(后左)多年来从事关怀原住民的事工,与原住民妇女和孩子建立了深厚感情。

痛失亲人,数度自杀

杜淑玲详述她年少时忧郁自闭,表面上看似乖巧,身躯里却藏著一个叛逆的灵魂。“16岁至18岁这一段时期,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日子,也是最大的转捩点,我接获27岁兄长在国外的死讯,接著与另一名兄长失联,让我整个世界顿时变成了死灰色,活著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失去两个亲人,至今想起仍痛似锥心,杜淑玲为此曾数度自杀,所幸都被救回。“之后,我不再说一句话,结果被人送进了精神病院半年,屋友和所有的朋友都不知我的行踪,更被文坛误传死讯。”

杜淑玲说,“我没有疯,只是不开口说话,结果被一个疯人盯上,举手作状要攻击后,我突然开口大喊,这时我终于顿悟,其实自己还活著。”

从精神病院出来后,杜淑玲学有所成,开设一间会计楼,同时开办了一家“驿站青年收容所”,总共收养了166名年龄介于4至16岁的孩子,现在孩子长大了,也结婚生子,不时会回来探望这个“家”。杜淑玲表示,以前很穷,为了吃免费午餐,走进一对夫妇所办的“基督徒学生团契”,在团契里渐渐感受到被人疼爱的感觉,重燃寻找生父生母的薪火,最终成功一家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