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果,本名李高丰。他是新加坡绘图插画家,由于画风带有几米的味道,而被冠称为“新加坡几米”。他坦诚,自己的确深受几米的影响,早期的作品总是透露出哀愁感,但是随著年纪渐长,心境的转变,他的画风也多了一些“温暖”。

阿果
阿果

谈起几米,阿果说特别喜欢他的一本图画集《又寂寞又美好》,“那是他患病期间的插画作品,黑白色调为主,有著淡淡的哀愁。几米的作品很都市又很梦幻,笔触非常细腻,可以说是插画版的心灵鸡汤,有抚慰都市人心灵的作用。我的作品比较不都市,但在情感上也有著一种‘孤独感’。”

早前,阿果在面子书专页上有感而发写道,插画是该尊重也该重视的。插画的渊源更是流长,绝非肤浅无聊的商业附属品。新加坡是时候该拥有自己的“identity”(身份认同)。至于新加坡的“identity”是什么,他说:“这就是我们还在寻找的。我觉得‘identity’就是一种凝聚力。新加坡很年轻,我们的文化是多元的。我们一方面尊重各族的文化,另一方面又似乎有意无意地趋向一种共同的外来文化。这个取舍该怎么拿捏不容易,我也觉得我们做得并不好。”

《寻找》是阿果在韩国原州土地文化馆居住期间完成的作品。书里的插画灵感都源自土地文化馆周遭的风物。
《寻找》是阿果在韩国原州土地文化馆居住期间完成的作品。书里的插画灵感都源自土地文化馆周遭的风物。

作为新加坡本土的创作者,他也进行过彻底的反思,“我们用中文创作能出大师吗?应该是不可能了。我们用英文创作就能出大师吗?这也很难说。新加坡最大的问题,就是把语言文字当成工具而不是情感的抒发。新加坡人的务实不太利于文化艺术的发展。就算艺术领域这一块,插画也是发育不全的。我们的插画风格都是借鉴其他地方的,我们拿不出自己感觉自信的东西。所以‘identity’除了是一种凝聚力外,也是一种自信的体现。”

阿果喜欢的绘本插画家好多。“伊势英子是其中之一,她的作品也是以水彩为主,很写实、很淡雅,水彩功底很好,很赏心悦目。法国国宝级插画大师桑贝我也好喜欢。从小就喜欢,很喜欢看他画的尼古拉系列。简简单单的几笔线条就把人物画得活灵活现,太厉害了。西方近期的我喜欢奥利佛杰法(Oliver Jeffers)及约翰克拉森(John Klassen),他们的个人风格都很强烈。其他我还喜欢的有酒井驹子、小林丰、宫西达也。”

不只是儿童读本

很多人会视绘本为简单的儿童读物,阿果却不认同这样的看法。“我习惯把绘本分成3类:好玩的绘本、感人的绘本、可解读的绘本。简单来说,好玩的绘本就是故事有趣、插图有趣,翻阅之后让人感觉很轻松愉快的读物。感人的绘本就是在故事题材上,具备了动人的元素,往往是一些触及人际关系的题材,如谈亲情的、友情的,或是家庭关系、谈生死课题的,都很感人。”

他继续说,“在众多绘本中,会有一类是你在读完之后,促动你的心灵,并允许你通过自身的生活历练加以解读的作品。虽然说绘本一般上是儿童读物,但它其实也是文学作品的一类。凡是文学作品就应该允许读者进行自身的解读。所以绘本真的是任何年龄的读者都可以阅读的。同一本书不同年龄的人都能读出不同的味道及深意。”

台湾的舞蹈大师林怀民说过,舞蹈不是一个认知的事情,是一种感受的行为。他听过最好的舞评,就是“林老师,我从头到尾都看不懂,可是我从头到尾都感动得不得了。”绘画创作亦是如此。

“如果你愿意花一点时间,在这一幅幅画里停留,让想像飞翔,你的心境会随著画面颜色的改变,经历从早到晚一天的起伏。对,颜色可以是心情,也像是我们的生活历程,青红蓝绿,每个阶段都有各自的美丽。”这就是绘本插画的魅力。

《说好的,重逢有期》是阿果的第一本图文书,精选自其在《联合早报》图文专栏“三读空间”的部分作品,也是新加坡第一本以绘本形式呈现散文作品的书籍,每一篇文章,都配以一幅插画。
《说好的,重逢有期》是阿果的第一本图文书,精选自其在《联合早报》图文专栏“三读空间”的部分作品,也是新加坡第一本以绘本形式呈现散文作品的书籍,每一篇文章,都配以一幅插画。

遇见绘本创作 找到自己的“语言”

阿果是新加坡义安理工学院人文科目讲师,毕业于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并考获南洋理工大学翻译专页文凭,之后负笈英国剑桥艺术学校(Cambridge School of Art,Anglia Ruskin University),攻读童书绘画硕士学位。他平时喜欢涂涂写写,目前正积极投入新加坡绘本创作与推广的工作。

他说自己从小就喜欢画画。没人教,拿起笔就很自发地涂涂画画。中学考入当年新加坡教育部特设的特选美术课程,但剑桥O水准会考之后,他并没有继续特选美术课程,反而转到华中初级学院修读中文,一路考到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系,踏入社会的第一份工作也以文字创意为主,逐渐与画画渐行渐远。

“但骨子里我还是渴望画画的。”他说。2000年左右开始流行部落格,大部分的部落格都是以分享文字及照片为主,他却反其道而行,以图文形式来发表。“从那时开始摸索电脑作画。直到2013年,我办了第一场的大型个展‘The Colour of Silence静色’,反应不错。

当时就有朋友建议我不妨回归手绘。由于太久没在纸上作画,花了好几个月时间找回感觉。现在我的作品都以水彩或水粉彩为主,偶尔也画胶彩。”

赴英攻读童书插画

2007年,在偶然的机会下,他才开始绘本创作。“那时我帮一家出版社的绘本画插图。根据他们提供的故事进行创作,花了足足一个月时间每天在电脑上作画,完成后很有成就感。也因为那本书,我才发现原来画绘本并非遥不可及的梦。”于是2009年底他申请了无薪假,到英国攻读一年半的童书插画硕士学位,2011年回到新加坡就积极从事绘本创作及插画的工作。

文字与绘图是不同创作媒介,两种媒介他都割舍不下。“我一直觉得每个人都得找到自己的‘语言’,也就是自我表达的方式。有些人通过音乐、歌唱、舞蹈、雕刻、花艺,我擅长的是文字与画画。求学时我的创作以文字为主,经常在新加坡中文报的副刊发表文学作品。现在文学创作少了,幸好还有定期的专栏。有趣的是,我在《联合早报》的专栏是以一图一文的形式,所以同时满足了我的图文创作欲。”

他继续说:“其实说回来,之所以选择绘本创作,也正因为它结合了图与文的两种表达形式,这正是我喜欢的。图与文的差别,最主要是图比较具体,文字相对而言比较抽象。文字的想像空间比较大,图的可解读性则比较多元。例如图画里的色彩、比例、视角、视觉符号、线条纹理等,都可以传达某种讯息,所以我们在欣赏一幅图时,其实就是在对图画进行‘解读’。”

阿果在新加坡《联合早报》的专栏是以一图一文的形式,同时满足了他的图文创作欲。图为刊登在该专栏的作品。
阿果在新加坡《联合早报》的专栏是以一图一文的形式,同时满足了他的图文创作欲。图为刊登在该专栏的作品。

画风微调 初衷不变

插画现在已成阿果生命的一部分,可以说是不可分割了。“我年少时每晚都写日记,我很享受那种把自己思绪转化成一连串文字的过程;现在我不写日记了,但我每周至少画一两幅插画。我是用画画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一些想法,也用插画与他人分享欢乐、幸福与感动。”

他说自己投入创作时的状态是心无旁骛,一气呵成的。“如果是尺寸不大的水彩画,我可以从早画到晚,在一天内完成。因为我总是渴望看到作品完成时的样貌,所以如果作画的节奏被打断,我会有点坐立不安,总想回去继续完成作品。完成满意的作品,我会很开心,我享受这种开心的感觉。”

至于阿果在创作的最大挑战,就是老是问自己:接下来应该画什么?“近一年多来,我的大部分插画作品都以新加坡的老风貌为元素,有一种淡淡的怀旧情怀。但这种情怀不可能无止境地画下去,所以必须要有意识地问自己:接下来要画什么?”无论画风怎么变,情怀怎么变,唯一不变的是,他希望自己的插画就如一抹微笑,让全世界的人看了,都感受到美的喜悦、感动、幸福、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