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人】社区营造从教育播种　庄白祺铭记守护之心

近年，马来西亚的社区营造逐渐受人关注，各个社区嘉年华与艺术节，活络了社区活动。2010年生了老二以后从职场退下的庄白祺，对于社会改革运动的热诚不曾退色。出生于槟城，在吉打居林长大的庄白祺，当初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担下“看见十八丁”社区活动总策划与总协调，扎根十八丁的社区营造，让一个没没无闻的小渔村，在全马打响名气。十八丁社区营造今年迈入第五年，她不敢忘记“守护十八丁”的初心。

庄白祺说，在推动社区的时候，定位必须明确，“我到今天还在谈守护十八丁。”她说自己在做社区推动背后的目的是乡土教学，“你要守护自己的家乡，在外生活的孩子可以回家，在孩子还小的时候，种子播下去，他长大以后无论离家多远，他都会回馈与守护自己的家乡。”

令她感动的是，在推动“看见十八丁”的5年时间里，在第二、第三年时看见很多游子回来，虽然不是回来这里发展，但是他们看见这个家，对这片乡土有感情。很多出去了的孩子都会追踪十八丁的面子书专页，了解家乡发生什么事，以及当地深度的文化。

我做社区活动的立场是，从来不以金钱为第一衡量。我一直认为，很多东西都是先行动了，钱才会进来。我更在意的是人，没有人，什么事都做不成。——庄白祺

她分享，“我现在带著一个19岁的年轻人，他叫阿伦，不爱读书，却有当导游的潜能，能够把自己的家乡讲解得非常出色。他跟著我们想法也不一样了，可是他的父母希望他赶快离开，最好能够跳飞机落脚澳洲。”她叹了一口气说：“要改变整个社区的想法，就必须从教育做起。虽然我不能影响100个孩子，但是可以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她也办过大型的社区嘉年华，但是热闹过后，她回归扎实的社区教育工作，从开办故事营开始播种，也成立社区图书馆，让孩子来听故事。“我的体会是，从事社区推动，必须从扎根的教育工作做起，不要贪图马上看到效果，很多大型活动让社区一下子出名了，但是之后呢？出名的代价是什么？对社区真正的改变是什么？小孩的教育是什么？他们的思想是否有改变？”这一直都是她在反思的问题。

2013年，庄白棋答应，如果好友蔡依霖有机会披甲上阵，竞选州议员，就替她助选，“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会被派到哪个选区，反正我已答应当她的竞选总干事，无论她被派去哪里，我都会跟随，结果她上阵十八丁，我就这样跟这她去十八丁。”

社区教育的起点

竞选期间，她在十八丁住了3个星期，慢慢地感受到当地的美。“十八丁拥有美丽的天然景观与在地特色，我一开始没有想过推动社区活动与教育，但是慢慢地看到地方阶层的问题。”她继续说：“长久以来，十八丁的父母们觉得这里是鸟不生蛋的渔村，如果孩子会读书，他们逼著孩子离开这里，到外面追寻更好的生活，年轻人跳飞机出外打工，当地很多隔代教养的儿童，还有越南妈妈的孩子等等，这些问题会影响一代代人，要解决这种基层结构的问题，必须从教育下手。”

当时白祺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不管选举输赢，她都要推动社区，让这个地方有些改变，教育当地人开始守护这个小渔村，尽管后来蔡依霖赢了选举，“但是实际上该怎么推动社区，我还没有概念。”

她说自己被当地的景色吸引，“例如红树林、候鸟、白鹭鸶、老鹰，每天早上起来都可以看到很美的景观。”因此在竞选期间她拍了很多照片，尤其是夕阳，然后把照片放上面子书，那时候十八丁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渔村，“当地居民会好奇跑过来问我，为什么总是拍夕阳，我说这里的夕阳把天空染成渐层色，非常漂亮，他们天天看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当地美丽的景观照在她的朋友圈中开始发酵，朋友们纷纷按赞，也开始注意到十八丁这个地方，“大家都说要来玩，我们变成替大家安排行程。”于是，“看见十八丁”社区推动逐渐成形。

教育从学校做起　冀望进入校园

不同的社区，营造模式都不同，没有一个划一的模式。从2013年，蔡依霖赢了州议员议席，庄白祺也开始扎根十八丁，“我倾向以教育为主，我觉得带动社区，最重要是进到学校，从孩子到家长，从而带动当地居民慢慢参与。”

2013年，她们并没有急著推动大型活动，而是先进老港办生活营。后来，进学校处处碰壁，“其一是因为政治关系，其二是乡区学校最大问题是，每一两年就换校长，好像老港小学在5年内换了4个校长，好不容易接洽上了，过不久校长又换人做。”她也有些意兴阑珊了。

为什么要从学校开始？庄白祺解释，“学校是最容易接触学生和家长的地方，想要改变环境教育、大自然爱护，或是乡土教学都好，从学校做起就能事半功倍。不过这5年来，我们都没成功进入学校，这也是我们做得比别人辛苦的原因。”

2014年，她以工委会总策划的身份，推动“看见十八丁”艺术嘉年华。她说，筹办一系列的艺术嘉年华的目的有三：一、检视自己是否有筹划大型活动的能力；二、从一个大型活动来探讨是否能够带动这个地方，观察当地人的参与度，就略知这个社区能不能做下去；三、这个活动也让外面的人一起参与，看看这个地方，促进当地旅游业。

当时她面对了很大的困难和阻力，“那时候我找来孙春美老师、刘启晖及一班艺术家一起，他们都感到很大的挫败感，当地的小孩来的没几个，孙春美老师也说从没做到那么辛苦。”不过也让庄白祺基本掌握当地社区情况，“你看我之后都不办大型活动了。一方面很花钱，我们背后没有大财主、大集团的支持，而是通过网上众筹，勉强筹得1万令吉左右，很多朋友都是半义务、半支持的形式协助我们，不然真的做不下去。老实说，做一次就怕了。”

这5年来，庄白祺总结“看见十八丁”最大的成就是活络了当地的旅游生态发展，“5年前的炭窑讲解是免费的，现在征收5令吉了。我觉得应该收费，这对当地来说是很重要的经济发展与传承，从一个导览形式的变化，就可以看见旅游业是在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

聆听地方需求　人是社区核心

庄白祺说，人是社区的核心。只有人，才能带动社区前进。这里的人，指的不是外面的人，而是当地人。当地人不参与进来，根本没有意思。社区推动者的反思，一直都是当地人的需求是什么。

社区营造，并不是主办者想办什么，而是当地人需要什么。庄白祺曾做了居民不需要的东西，但是她也观察到，有些居民的需求，是无法与社区融合，她举例：“很多居民要求画家画壁画，可是壁画是永续的经营模式吗？十八丁最大的卖点是天然景观，例如红树林、萤火虫等，炭窑也是现成的活化产业，这些才是这个地方的故事，而不是靠其他包装来吸引游客打卡拍照。”不过，她说不是每个地方都像十八丁一样，有丰富的天然资源撑起旅游业。

2014年，庄白祺举办第一届研讨会，探讨如何让社区居民建立认同感，“现在看回去，好像纯粹是为了办一场研讨会，但其实它带出了一个很明确的讯息，奠立了守护十八丁的基础。尽管那时候谈的是太平、十八丁与马登，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多旅游业者，但从媒体的专题报导开始，很多人来十八丁之前已经有一个概念，就是这个地方需要被守护。我们成功表达出，这不仅仅是个吃喝玩乐的地方，它还需要被守护。”

热热闹闹的大型嘉年华之后，接下来是什么？庄白祺选择回到扎实的社区教育工作继续深耕，筹画一系列给孩子的环境教育与乡土教学，透过游戏、讲故事、手工活动等体验式学习带动社区教育，激发孩子接触大自然，加深对自己乡土的认识。“2015年开始，我不再做创作营、艺术营，而是开始生态营，从小孩开始认识红树林、炭窑。”

期待民主带动思想改变

她筹办了3届生态营，达到教育目的，也成功带动十八丁当地的年轻人投入社区营造，“我相信这颗种子已经种在他们心里，只是他们会如何抒发出来，现在还看不清楚。”很多人问她，“看见十八丁”跑了那么多场孩子的教育活动，到底是为什么？庄白祺心里清楚，这不会立即收获成果，她知道自己在做的是改变一代代人的思想工程。

社区推动要永续经营，一定要有当地人的参与，庄白祺很欣慰这5年下来，身边跟了几个有潜能的年轻人，“他们现在会自主筹办故事营，每个月给当地小孩说故事。

新政府上台，对社区营造有何帮助？“我希望未来的社区推动是民主化的，尤其是村长选举和地方选举是很重要的，这样村民才会有参与感，出来提出竞选宣言的人，就是思想改变的开始，社区才会动起来。”她说她做的社区推动是很小的部分，“我只能从教育著手，因为我没有资源。”

十八丁的成功案例，很多人找庄白祺取经，希望借她的经验推动其他社区，然而她说，每个地区都有其独特性，十八丁的模式复制到其他地方，并不一定会成功。她也说自己不是每个社区都去，“首先确保要带出的讯息是，当地的孩子对家乡有感情，这样播下种子以后，对自己的土地有感情，他们才会开始爱护自己的地方，这也是我经过2014年的看见十八丁艺术嘉年华后，轰炸了一轮，也历经很多挫败的自我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