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廊】《死鸟》探讨人性与生命意义　姚丽洙寻找自己的舞踏

从死亡探讨生命，从黑暗中寻找光明。蔷薇舞踏社主办了一年一度的舞踏月季，作品编舞人姚丽洙想透过《死鸟》带出人类有形与无形的灭亡，从而探讨人性与生命的意义。

人终有一死，而死亡要带给我们怎样的讯息呢？《死鸟》是一部透过舞踏来呈现的舞蹈表演，以鸟作为人性的寓意，带出人类肉体和灵魂的灭亡。作品的指导人及编舞姚丽洙是以苏菲神秘学和伊斯兰教诗集《宇宙指数及四只鸟》作为《死鸟》的主干来演绎。

舞踏源自日本，“舞”指的是转动的意思，就是经由不停地旋转让自我死去，放空自我；“踏”则是代表当脚踩在地上的瞬间召唤新的灵魂，有重生的含义。姚丽洙分享了舞踏的来源，“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日本因原子弹而被摧毁，当时的所有几乎归零。受害者的身体呈现的都是扭曲的状态，舞踏的鼻祖土方巽和大野一雄便从而得到了灵感创出了属于日本的舞蹈，反映当代的情感，因此舞踏会让人有恐惧、害怕的阴暗面。”

世俗中寻找灵性

姚丽洙是日本著名舞踏老师和栗由纪夫的学生，接触舞踏完全是因缘巧合。早前，她在参与音乐剧时曾接触过舞蹈；但由于没有舞蹈基础，她遇到了瓶颈，2009年决定退出剧团。但命运又把她拉回了舞蹈界，从一次舞踏表演中，她找到了方向。

“当时我第一次去看和栗老师的舞踏表演，他静静地站在舞台上，但我却被他的气场震慑住了！我原以为舞蹈应该是动态的，但静态却能带出不一样的磁场。我在想：说不定舞踏是开启自己舞蹈的另一条路，所以我当时就很不要脸地去拜师，结果老师竟然收了我这个学生，一跟就跟了6年。”

然而没有舞蹈背景和二战经历的姚丽洙在诠释舞踏时是一项挑战，“舞踏是比较偏向灵性和黑暗风格的舞蹈，和栗老师有告诉我他只能教会我舞踏的技术，我需要找出属于自己的舞踏。”她坦言自己或许还没有领悟到真正的灵性，但她会以切身经验去揣摩她所理解的舞踏精神。“我觉得要领悟到所谓的灵性，就必须先进入世俗，用心去体验生命每个阶层的样子。”

从访谈中看得出姚丽洙其实是个认真“感受生活”的人，在每件事情发生的背后，她总是反思著这到底是有什么隐藏讯息。跟随和栗老师到处演出多年，姚丽洙从来没有想过要创作，直到老师的离去。

“收到老师去世的消息时我很震撼，他的离开让我有对自身的舞蹈瓦解的感觉，就像失去翅膀的小鸟，不知道何去何从。我突然记起老师曾经跟我讲过要寻找自己的舞踏，在朋友的支持下，我决定来创作，于是便有了《死鸟》。”

与鸟有缘　怀抱希望

《死鸟》是姚丽洙首部指导和编舞的舞踏创作，以伊斯兰教诗人——伊本阿拉比的诗集为主干，并把焦点集中于诗集里4只鸟的特点作为人性的隐喻。每只鸟都有二元对立的元素：鸽子代表纯粹与欲望、老鹰代表智慧与执念、乌鸦代表生与死、凤凰则代表虚无和尘埃。

会以鸟类来寓意人性，姚丽洙透露《死鸟》的灵感来自去年与鸟类的“缘分”。“去年在英国时，我走在路上，常会看到鸽子的尸体，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海鸥捕食鸟类而且会吃得很干净，只剩下翅膀的部分。当我看到这只鸟的尸体时，我从中感觉到正面的讯息，翅膀对我来说是一个希望。我觉得希望是永存的，它是不会被摧毁的。到最坏的结果时我们还是要给予希望。《死鸟》海报上鸽子的尸体就是当时我拍下的。”

自从那一次看过死去的鸽子后，姚丽洙的脑海总是浮现类似的画面。“有一次在上心灵课程时，透过观想，我看到我的心脏有一只死去的白鸟，四周围都是蓝色的，后来我上网查了才发现死鸟是重生的意思。”

在创作《死鸟》的时候，姚丽洙寻找了很多有关鸟类的资讯，最终找到了苏菲神秘学和伊斯兰教的诗集，觉得当中的内容很与自己要表达有关生死的想法很贴切。姚丽洙说：“我想透过《死鸟》来激起大家对自己人性和灵性的探讨，不管有形还是无形的死亡，在绝望中也要抱著看到光明的希望！”

“我希望观众看了《死鸟》舞踏表演之后能得到一些启发，从死亡中探索生命的意义，仿彿从垃圾堆里找一朵玫瑰花，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姚丽洙

现代元素引发共鸣

日本传统的舞踏属于黑暗系的，舞者缓缓地在舞台上扭曲摆动。姚丽洙表示，她的作品会保留舞踏的精神，也会加入她个人的创作元素，让观众有不一样的感觉。有人问她为何在马来西亚要跳日本的舞蹈，她认为，“舞踏流传其他地方时就不属于日本的舞蹈了，和栗老师也一直告诉我要寻找出自己的舞踏。我将舞踏‘让自我死去再召唤新灵魂重生’的精神和原理运用在《死鸟》，并使用现代人所经历的人事物来呈现，这能让舞踏跟我们更贴近、更有共鸣。”

日本舞踏反映出二战后的凄凉和伤感，对于常人来说或许会觉得陌生和有距离感。姚丽洙说：“我觉得要想把舞踏那种二战之后的情景演绎出来，没有相关经历是很难理解当代的痛苦的。因此，活在这个时代的我们就要采用比较现代和世俗的元素去贴近人心。《死鸟》是跟著现代的社会现象来创作，演绎网络霸凌、取笑、社会批判等任何在我们周围发生的事，这会令观众有更加深刻的印象。”

“本色”演出不涂白

“在人们的刻板印像中，舞踏的舞者全身涂白，呈现比较悲伤、害怕的负面情绪。在创作《死鸟》时我也一直犹豫著要不要让舞者把身体涂白。但当彩排时看到舞者身体在舞动时，肤色实在是太好看了！我觉得这就是我舞踏的颜色，最后我决定以赤裸裸的肤色去呈现给观众。”

姚丽洙也透露《死鸟》除了视觉呈现和传统的舞踏不同，连听觉也是反其道而行。“传统的舞踏采用比较慢的音乐，我用的音乐节奏较快，而且还有电子吉他元素。我本身是一个急性子的人，所以我的作品节奏也会相对地快。”75分钟长的《死鸟》是由5位独立舞者演出，姚丽洙表示，要让不同背景的舞者呈现自己独特性的同时，也带出一致性，是她面对的挑战。

提及道具和布景，姚丽洙笑说人还是要面对现实。“原本是想要用很华丽的道具，但考虑到预算问题，所以道具比较简单。”她坦言在马来西亚搞艺术创作并不简单，也自嘲道：“其实我当初离开剧团时有想过要卖直销产品来赚钱，朋友也会调侃我在拿老本来做创作是吃力不讨好，但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舞踏这条路。与其说是使命，不如说我在艺术中越来越认识自己。我也感受到人与人透过艺术连接是很微妙、令人感动的。我也想透过《死鸟》这部作品来传达人性生与死的课题，哪怕是一秒钟的画面能启发一个人，我觉得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