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管制期间闷得发慌,总习惯往窗外看,仿彿那样就能得到“自由”,可以往外走。抬头仰望,天空竟比以往来得更蔚蓝、更清澈,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渴望往外跑的心所产生的幻觉,后来才恍然大悟,在大家停工、停课的时候,污染少了,雾霾自然散去,地球也得以缓一口气。
继1月中国武汉封城抗疫后的接近3个月里,全世界有200多个国家确诊了超过200万病例,因此越来越多国家采取紧急措施,限制人们出行、停止生产、中断运输等,与疫情对抗。这段时间似乎成了地球和大自然的“休息日”。早前网上传起各国生态环境复苏的图片,包括意大利威尼斯运河在寂静后水质获得明显改善、卡利亚里海港出现海豚、罗马喷泉里出现鸭子等,让网民不仅大呼:“好可爱!”
这场疫情给我们带来的不仅仅是夺命的病毒,也让人类有一个深思的机会,思考该如何与自然生态共存。专家们纷纷表示此次的“缓和”是短暂的,但愿在管制行动结束后,我们一样能看到蔚蓝的蓝天,能与周遭环境里的动物继续亲近,找到共生的方式。
人类限行,环境复原中?
早在大马实行行动管制令之前,一些国家已陆续启动相关措施。各地因行管效应所带来的环境环境改变有目共睹,就连动物也来凑一脚,大摇大摆地来漫步城市街头。今期特写,我们邀来气候变化专家、水质专家及自然生态专家一起谈谈行动管制对大马环境的影响。
“恢复日常运作,空污或变本加厉”——气候变化专家萧勇健
提起在家就能发现的大自然转变,以蔚蓝天空最为明显。身边许多朋友待在家的这段期间,经常在社交媒体上载从屋里往外拍的蓝天白云照片,大家似乎都认同,最近的天空特别清澈、漂亮。
“最近的天空是不是很蓝?这段时期全国有68%的地方处在良好的空气水平。”气候变化专家萧勇健(Renard Siew)根据各大空气检测中心的数据指出,各国的碳排放量在疫情时期皆有下降的现象,中国的碳排放量在管制期间下降了25%、意大利下降了约15%,而截至访问当天,马来西亚的碳排放量也下降了3至5%。
萧勇健从行动管制第一天便开始留意本地空气污染指数(API)。他发现在管制初期,空气污染指数一度攀升,直至3月21日才开始下降,落到良好水平。“我想,那是刚开始时,大家都有些恐慌,纷纷回乡、出外采购粮食,才会导致空气污染指数变高。”
马来西亚采用的空污指数标准被分为5大等级:良好水平(少于50点)、中等水平(51点至100点)、不健康水平(101点至200点)、非常不健康水平(201点至300点),以及能危害高风险群体和公众健康的水平(超过300点)。
他指,在管制之前,许多城市的API都处于在中等水平,平均在70至80点之间;管制时期著降至50点以下,当中以沙巴和砂拉越的空气素质指数较好,介于22点至23点。
眼看全球多个国家在从今年起的碳排放量有明显下降,空气素质也相对变好,那是不是意味著全球暖化得以减缓?“这只是短暂的现象,按照我的预算,限制行动结束后,空气污染指数反而会飙到更高点,造成更严重的空气污染。”
停工停课期间,空气素质自然变好,但萧勇健认为当业界恢复运作时,将可能会超时加班把这段时间落下的进度给赶上,预计届时的空气污染指数将攀升至97点左右。
加强环境条约 从小灌输环保意识
“政府应该趁著这段时间拟定一些方案,好让社会大众的日常生活恢复正轨时,仍能维持现有的良好空气水平。”作为研究全球问题的智囊组织罗马俱乐部(The Club of Rome),萧勇健赞成组织给各国领导写的公开信内容,指政府应当加强环境条约,譬如要求企业需达到指定的环境保护标准,以帮助大环境维持在现在的良好水平上。对于我国目前的环境保护条款,他则认为,政策虽好,执行却力有未逮。他以巴西古当金金河污染事件为例,执法单位在事态变得严重后才开始采取行动,已为时太晚。
近年来,本地其实有不少环境保护组织崛起,萧勇健认为民众对环境保护其实已经有了概念,只是说易行难,如何付诸行动才是目前最大的难题。“以洁滩运动来说,是一件很普遍的环境保护活动,许多组织也办过,但碍于资金问题,很多活动都是只办了一次就没有下文。要是能有更多志愿者固定地到沙滩捡垃圾,相信会有更大的效果。”他认为只有持续性的活动才能让参与的民众有更深的体悟,从中了解到行动重要性。同时,他认为这与环境教育息息相关。“保护环境这个概念应该从小就灌输给孩子,若是能效仿国外将环境保护这门课从小学开始便纳入课程纲要内,相信能让孩子们更早懂得环保的重要性。”
“水质改善,反思污染元凶”——MyCDNet主席林照福
“经过了数周的行动管制后,我相信水源也在这段时间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只是碍于水源测试较为艰难,就算有遥测感应器,也无法作准。”大马可持续发展水源管理能力网络(MyCDNet)主席林照福表示,按照他的估计,除了空气素质,水源也发生了肉眼能见的变化,包括垃圾量变少、水质变得清澈、河流里多了一些生物等。
我国河流众多,但当中就有78%受到高度污染。林照福指,河流里除了民众制造的一般垃圾,还有工业废料、农业废料、建筑废料、污水等。如今,大马境内只有特定行业能照常营运,大大减低了废料及垃圾流入河里的机率。“不说那些工业、农业废料,你平日随手丢在路上的垃圾其实也会在大雨后被冲刷到河流里,一样是污染元凶之一。”他感叹,唯有留守家中,大家无法在外随手乱丢垃圾,才能确保垃圾被收集到正确的去处。
本地河流按照水质指数(water quality index,WQI)的综合参数作为指标,数值越低表示水质越糟,共分为5级。WQI数值高于92.7的水源为一级水源,可以直接饮用;而低于31的则被列为五级污染。他指,本地大多河流都处于第三级(水源适合源适合牲畜饮用,需彻底治水)及第四级(仅适合用于灌溉用途)。在行动管制期间,河流的品质将会变好,攀升到二A、二B及第三级,因此有些河流可能会有一些习性敏感的鱼只出没。
提高罚款 遏制污染源
虽说管制期间水质变佳,但雪隆一带仍在这段期间三度面对水源污染,导致4个滤水站被迫紧急关闭的窘境。林照福认为,这或许是有人乘著工厂不能营业的时候,偷偷将原本需要处理的污水或化学废料排入河流中。按照程序,工业污水及化学废料需要经由处理至特定标准后才获准排放,但当罚单比处理废料的成本来得便宜的时候,许多人都会选择违规。“违例罚单价格应该远比废料处理的费用来得高,那样才能制止业者抱著侥幸的心态将污水排掉。”
除了提高罚单数额,林照福也认为有关当局需要效仿其他国家实施每日最大负荷总量TMDLs(Total Maximum Daily Loads),按照降雨量来决定工厂能排放的污水量,即降雨量越大,污水排量便越高。居家及食肆方面则应安装油水分离器,因此烹饪及洗碗后生成的油能被隔离起来,不排入河流内。“其实市面上早已出现这个产品,民众可自行安装,但由于因执法单位没有介入,大家也不不会看重这件事。”他建议当局或可考虑将此列入更新执照的条件之一,每家食肆都必须安装一个隔离器,而在店屋的沟渠总排水处可再安装第二个隔离器,以防止有漏网之油。
访问时,数次提起水源受污染程度下降,林照福都认为,民众别因为管制期间水源品质获得改善而感到开心,反而应该思考到底是什么造成水源污染,该如何减低日常造成的污染才是最重要的。“要知道,水源本来就是干净的,这些污染本就不应该发生。”
“人们应会与大自然共处”——MNS主席阿末伊斯迈
当空气、森林和水源都在这段时间获得缓一口气的机会时,生物自然也获得一些自由活动的机会。马来西亚自然协会(MNS)主席阿末伊斯迈(Ahmad Ismail)指,早前国家在积极发展的时候,野生动物的栖息地正在萎缩,动物的活动区域变得很有限,而这段时间鲜少有人类在森林里活动,让动物们能扩大觅食范围,甚至走到街道上。“这对野生动物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对于在旅游区靠游客喂食的动物来说,刚好相反。”
他举例指雪州瓜拉雪兰莪、邓普勒公园、黑风等等地区的猴子一般都由游客投喂,因此在没有人投喂时,很可能会闯入住宅区,与人类发生冲突,包括入屋觅食或偷采水果等。“这段时间我们(指MNS成员)不能出门,无法到森林里观察动物的行踪,但相信只要我们够了解这些动物,知道它们的习性,就能学会与它们共享栖息地。”他认为,除了猴子,或许还会有其他动物因扩大活动范围而意外闯入市区,希望人们能趁机学会与动物及大自然共处。
推动保育计划
作为全球排名第12的生物多样性国家,马来西亚在拯救及保护野生动物上已经有一套规范制度,阿末伊斯迈认为,接下来需要加强的是公众意识与执法方式,当局也需要有效地与非政府组织合作。
多年来,马来西亚自然协会与政府部门联手推行自然教育,在全国设下近500个爱护大自然协会(kelab pencinta alam)及自然教育中心,以宣导及提倡环境保护意识。协会同时也在推行各种自然生态的保育计划,包括老虎、犀鸟、马来莫等,提升公众对野生动物的认知及保护意识。他认为,政府必须重新进行整合,将森林局、野生动物和国家公园局、海洋公园局、灌溉与排水部、森林研究公园、气象局及环境部收编在同一个部门底下,互相配合,才能更好地保护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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