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响阅】凡人的高光与低清

中国叫张楚的人很多。

很多摇滚乐迷会记得有个创作歌手张楚，他曾经是90年代最有影响力的人物。

看书的人，会不会知道有个作家张楚，他拿过中国的鲁迅文学奖和茅盾文学奖。

歌手张楚，近年疲态毕露，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香港红磡舞台上一呼百应，高唱《孤单的人是可耻的》那个意气风发青年。

作家张楚，也是中年，没有疲态，继续写作，继续出书。如《夜是怎样黑下来的》里的那句话，在黑夜中找寻属于自己的光。

张楚的小说，得到“叙事中充满诗意”的评语。

的确，在《夜是怎样黑下来的》收集的小说里，总有许多关于四季，天空云朵，星辰海洋等等像歌词，像诗句的情景描写。

美丽的情景里，平凡的人物、悲伤的命运、控制不了的毁灭，或者对宿命最后的一点点反叛，让张楚的小说很迷人。

虽然看完后，会发现这不过是一个又一个人间小品，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百姓，在凡尘中努力琢磨的一点星光。

阅读者如我们，像一个串门的人，静默地看著戏剧式的人物发展。

张楚的小说里，再庸俗的人，他都给他们带上一点点文学风，这是很少小说家会安排的剧情。

《你喜欢夏威夷吗》，一个离婚妇人，她和一个不熟的胖老板维持著一段接近援交的关系，心里放不下小三逼宫的前一段婚姻和女儿。憧憬著夏威夷，打算和家乡来的某个叔叔级长辈叙旧。

张楚安排她出场的地方，是在一间书店，她在看海明威小说，而且被海明威的“我同情那种不想睡觉的人，同情那种夜里要有亮光的人。”这段文字打动。

但爱看文学又有何用？她现在是一个生活的失败者，守护不到女儿，被胖老板发现她撒谎，当众受辱。很想去的夏威夷，旅费也遥不可及。

《曲别针》是他早期很有名气的小说，一个晚上，一个男人意想不到的起承转合。生意人志国，安排他两个客户去找小姐开房，在酒店大堂等待客户完事的同时遇到一对也来开房的男女，排队等待著要用他客户的房间，但客户不满意小姐的服务，为了满足客户，他去询价那对男女，可否让出女方给他的客户，结果，发现那对男女是警察，被抓进了警局。男警员原来还是旧相识，揭开志国曾经是诗人，出版过诗集的过往！

文艺青年从商，不能唯利是图么？

志国还用了自己警局人脉，逃过了提告，出警局后遇到另一个妓女，在交易的过程中，误杀了她！最后，他吞下自己常常带著，用来掰成不同形状的曲别针自我毁灭。

拿下鲁迅文学奖的《良宵》，写逃家到乡下住的老妇人，和爱滋病少年建立了友情，全村人唾弃，直到老妇人儿子出现，才知道老妇人原来是著名的戏剧界名人，有人可以出50万来听她唱一段戏曲。
张楚小说里这些布局，充满了人生的高光与低清。

再厉害的人物，也有平凡的一面，再低俗的人，也读文学。就像他说自己的外国读者，来到他居住的城市，以为是落后的小城，结果瞠目于那里的高楼林立，现代建设。因为那个小说里县城，其实在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