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志：人民币的未来国际地位

近年来，国际舆论不断批评美国凭借各国大量库存美元储备，并用之为贸易支付货币，因而美国就能靠印刷美元来剥夺国际资源，并强化其美元霸权地位。中国改革开放40年来，凭借人民币自行贬值、积极培训全国专业人才参与研发高科技、生产高增值产品，以及数以亿计廉价农民工入城支援中低级工业发展、基础设施和城市建设，才争取到今天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地位。

2016年，随美元、欧元、英镑和日元之后，人民币被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纳入特别提款权篮子，成为IMF成员国的融资货币，但人民币所占总额比例只有10%，离美元的45%的占有率相去甚远。说起美元，即便它已在1971年脱离了每盎司兑换35美元的金本位机制，美元仍然维持其国际霸主地位。

中国须改革金融政策

美国的庞大经济体系、华尔街的国际金融地位、全球高科技的掌控权，都继续给予美元诸多优势，成了各国用作储备以支持本身货币固定汇率的法宝。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19年的数据显示，全球各国中央银行持有的外汇储备中，美元占了61%，人民币却只有2%，差距之大，一目了然！

美元优势还得力于50年来，国际石油买卖必须以美元支付结算，称为“石油美元”。另一些既定的国际支付程序由来已久，至今仍继续使用；譬如说，日本或其他国家企业向中国企业支付款项，必须首先兑换成美元，然后从美元兑换成人民币，过程中企业自然得负担支付的汇率差价以及汇率波动的风险。近年来，为应付经常出现的经济危机，美联储总会大印美元来支付政府债务和救市行动，这自然导致美元贬值，使得国外持有美元储备国家面对账面损失，称为“剪羊毛”。面对美元霸权，中国又有何作为呢？

要想让人民币更为国际化、成为各国更大数额的储备金，这意味著中国金融政策必须进行一场更大改革，包括国内市场完全向外国投资者开放、政府必须让私企更大规模参与各项信贷服务、中国央行放弃压低人民币的汇率刺激出口等等措施。鉴于中国目前出口以中、低端工业品为主，放弃低汇率的人民币意味著中国非得在其高端产业尽快赶超西方科技，建立高质量的国际品牌。

诚然，人民币的高度国际化对中国掌控本身经济在全球运转将更为有利。优势可分为下列数点：

1.商贸合同以人民币支付，中国企业无需担心美元的上下波动，影响其收支利益。对华贸易的各国央行必须储存相当数量人民币作为支付之用，人民币的需求量将剧增。

2.以人民币支付外贸支出一旦大幅度增加，国际货币基金必得要求中国更为开放资本市场，到时中国央行发行货币量就不再以自己的美元储备作为衡量基础。

3.中国国际地位及对世界经济的影响力肯定增强，可以改变目前处于被支配的地位，提升软实力。

4.人民币国际化能带动财富增长效应，从而增加人民的现金含金量和支付能力，提升收人水平。

5.对中国的边境贸易发展、旅游创收提供了诸多方便及实体经济利益。这尤其对中国较为落后的西南方的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发展有利。

政治大于经济意义

然而，凡事有其利必有其弊：人民币的国际化小，受国际金融危机冲击也小。这就说明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以及2008年在美国爆发的次贷危机，对当时的中国没多大负面影响！人民币一旦大规模国际化，并与世界经济紧密相联，任何国际金融大危机难免对中国经济的稳定产生一定冲击。

此外，人民币在海外大量流通，如果其实际汇率与名义汇率、利率等出现偏离，将给国际投资者以套利或短期投机性的机会。大量人民币在国际金融市场上流通，也会削弱中国央行对国内人民币的控制能力，影响国内宏观调控政策实行的效果，除非政府采取控制人民币从海外回流的能力。但这对一个已经开放了的金融市场是不容易做到的。

再说，人民币国际化后，境外人民币的现金需求已不受中国央行管控，监测管理的难度无形增大。至于犯罪集团用人民币现金进行非法走私、赌博、贩毒、洗黑钱的活动就更不是中国政府所能轻易控制的！

权衡利与弊，争取人民币成为世界货币对中国来说，其地缘政治意义实际上大于经济意义。人民币国际金融地位的提升，不但象征著中国有摆脱美元霸权的可能，也展示了对美国霸权的无声抗议。虽然人民币取代美元的国际地位可说还很遥远，特别是考虑到中国商务科技离美国还有一大段距离。

目前，中国虽是世界第一大出口国，对美国出入口贸易顺差在2019年高达约3000亿美元／1.25兆令吉，不过赚的却是“辛苦钱”，因为出口的大部分是廉价商品，而大部分利润归美国关税局、入口商、产业和营销人占有。譬如说，一个中国出口只卖2美元／8.4令吉令吉的锯子，到了美国超市可能卖到8美元／33.58令吉！

尽管2019年人民币跨境使用规模已达20兆／12.1兆令吉，等于10年前的5000多倍，人民币国际化的强化还很大程度上仰赖中国金融的国际化步伐。中国在加速国有银行、股份制商业银行、地方商业银行、民营银行、外资银行的国际竞争力，并和国际接轨还有许多提升的空间。缺乏金融体系的国际竞争力，人民币就难于发挥其国际货币的职能。

说到最后，还是那句话，仰赖廉价工业品输出不可能是长远之计，但要向高端科技发展而需要的经济转型，其涵盖幅度之广、支援资源之庞大，包括全民化教育水平的提升、农村现代化、农民工培训等，都不可避免的与人民币国际化的进度和质量有一定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