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贫穷、隐性贫穷、在职贫穷…你可以有很多说法,但不管称号是什么,都是穷。一个钱不够用的穷人不会在意这些称号!”本地经济学家、马来西亚公共政策研究中心(CPPS)主席丹斯里拉蒙以“城市贫穷”归纳生活在都市里的贫困窘境,他吁请政府正视问题,落实相应的经济政策,并规劝民众量力而为,合理消费。
你是生活在城市里的“穷人”吗?丹斯里拉蒙(Tan Sri Dato Ramon.V.Navaratnam)将我国收入低于2000令吉的人士归类为贫穷阶层。根据官方资料,2016年有312万名收入少于2000令吉的单身青年申请“一个马来西亚援助金”(BR1M),比2015年的270万多了将近42万人。2017年默迪卡民调中心调查亦显示,15%受访者被迫减餐以维持生计;40%受访者延迟及没能力缴付水电费;11%受访者被迫出售及归还产业,以应对生活开销;29%受访者则无法拿出500令吉应对紧急情况。
国家银行及大马消费人协会联合会(FOMCA)2017年4月一项调查报告亦显示,1009户受调查的家庭中,有59.7%的家庭表示高涨的生活费已对他们形成负担。另一方面,通讯与多媒体部长拿督斯里莫哈默沙里赛益在去年12月下旬引述美国中央情报局发布的《2017年全球概况报告》,指大马贫穷率是东盟国家里最低。首相拿督斯里纳吉也在多个活动上指大马正稳健迈向高收入先进国。
不应粉饰太平
询及是否有数据可显示我国确实面对城市贫穷的挑战,拉蒙直言:“网上有很多已公布的数据。”他不否认,政府机构一直不愿承认,甚至质疑各单位调查报告的准确性。一向不平则鸣的他提出:“政府机构既然质疑私人机构的调查报告,那何不组织团队,做一份完整的调查报告,证明给大家看:我国人民过得很好、很富足,而不是一味逃避问题,口说无凭。”他建议各大民调中心持续针对相关课题进行调查,以便获得社会反应,引起更多的细致讨论。值得一提的是,首相在去年杪成立生活成本工作委员会,显示政府关注人民生活成本的问题,第一次开会日期仍有待公布。
城市贫穷难解决
拉蒙认为,城市贫穷比乡村贫穷更难应付。他举例:“在乡村,生活开销不比城市高,即便他们穷,但有瓦遮头并不难,屋前还有空地可耕田、养家禽,自供自足;反观城市贫穷,即便有工作,但薪资微薄,每个月还必须负担昂贵的租金、车贷、过路费、车油等,更容易出现入不敷出的困境。”根据《2016年大马薪酬报告》,大马受薪族的平均收入为2463令吉,比2015年的2312令吉增加了6.3%,其中2016年的月薪中位数也从2015年的1600令吉增加至1703令吉,增长率为6.2%。报告也提出,月薪的增长与受教育程度的对比,在2016年和2015年,受过高等教育的月薪是中学毕业人士的双倍。
虽然收入提高,但薪金没办法抗衡不断攀升的生活开销,城市贫穷仍是一个相当令人担心的问题。他说:“平均收入虽有增长,但需要用的钱也多了,他们必须承受供楼、养儿等沉重负担,扣除必要的开支后,他们的收入是否足以支付生活所需,统统没有反映在官方贫穷线上。”
最低工资仍不合理
根据2016年最低薪金制,西马的最低工资标准为每月1000令吉,东马则是920令吉(计划在今年再次调高)。拉蒙指,若要讨论最低工资标准,必须理解生活工资(Living Wage)的概念。
生活工资是指一名劳工一周工作不超过48小时,有能力购买食物、付屋租、负担医疗、衣物、交通与教育费用,同时拥有存款应急。亚洲生活工资联盟(Asia Floor Wage Alliance)以购买力平价(Purchasing Power Parity,简称PPP)方式计算生活负担后,以此设定亚洲各国的生活工资水平。
该联盟假设每名劳工须负担另外两名成人、一名成人两名儿童或4名儿童。工资的分配是:
▸50%分配予足够摄取3000卡路里的食物
▸40%予衣服、房屋、交通、孩子教育与医疗费用
▸10%用于储蓄、应急等可支配收入上
以此计算,马来西亚在2015年的合理生活工资,应处于1643令吉的水平。拉蒙认为,在这高物价的年代,每月最低1000令吉的工资标准不切实际,他认为,理应从1500令吉起跳,并依据生产力增加。
编按:购买力平价又称为“相对购买力指标”,是根据各国不同的价格水平计算出货币之间的等值系数。
低收入主因 生产力低、依赖外劳
早在2015年,一段名为《Saya Zahra》(我是扎拉)的短片疯传于社交平台。短片里,23岁马来女子扎拉(Siti Azzahra Abdul Razly)向副首相慕尤丁(Muhyiddin Yassin)申诉,身为法律系毕业生,在都市生活所面对的衣食住行困窘,以及对未来期望的幻灭。一些看似随口吐出的疑问实实在在说进大部分青年的心坎:“都市有许多空房子,但并不属于我们这一代人。那些昂贵的房子,到底是属于谁的?”“难道必须嫁给有钱的男人,才能够逃离这种困窘的生活?”
上世纪60年代经济起飞,我们的父辈认为只要认真工作、用心储蓄,到了退休阶段,大致上过得去;但来到这年代,年轻人即便有工作能力,也有一份专业工作,却因为收入太低,令自己处在入不敷出的状况,进而导致越来越多“啃老族”出现。近年在全球各大城市包括香港、台湾、日本都出现了大量低收入人士,进而衍生“隐性贫穷”、“在职贫穷”、“新贫族”、“穷忙族”的称号。拉蒙强调:“城市贫穷并不是只发生在大马或亚洲,这是一个全球性问题。美国是超级强国,但那里就没有城市贫穷的问题吗?并不是。”
拉蒙依据本地的情况,将低收入的原因归纳成两点:生产力低和过度依赖客工。根据经济合作及发展组织(OECD)指出,大马的劳动生产率在过去15年皆低于区域竞争者,原因包括资本深化缓慢,劳动市场缺乏熟练员工以及缺乏科技普及革新。截至2017年,内政部官方统计,我国的登记合法客工约有190万人,此数字尚未包括非法客工。
拉蒙指:“在大马生活,必须具备一定的收入水平,但若外籍工人不断涌进大马,并愿意接受低于水平的工资,就会对国人造成威胁。”
先谈生存,才谈生活
拉蒙认为,欲改善国内的城市贫穷问题,必须落实结构性的经济改革。“一个马来西亚援助金”是政府处理及解决贫穷问题最直接的政策,亦是开支最大的项目,但拉蒙认为,数百令吉的援助只能解决燃眉之急,治标不治本。拉蒙说:“政府应多关注城市贫穷这一块,而不是一味给世界级排名的私人机构提供免税奖掖,甚至给予津贴。这只会加剧我国贫富悬殊的情况。”他同时建议,各大私人集团在获得政府支持的当儿也要回馈社会,以营造健康的生态。
即便目前大学生的底薪普遍不高,介于2000至2200令吉,但拉蒙仍相信,教育能改变命运。他所指的教育,并非仅仅接受所谓的高等教育,而是有素质和价值的教育。“举例来说,医生一直被大家视为是好出路,但随著医学系学生过剩,该行业也可能面对僧多粥少的窘境。年轻人在选择出路时,应该先了解市场缺乏什么人才,而不是一窝蜂地人云亦云。”
他将1500令吉设为我国最低工资标准,但生活在物价高涨的大城市,月入1500令吉真的够用吗?拉蒙瞪大了眼睛,说:“钱,再多都不够的。我们本就应该依据收入规划生活方式。”他认为,谈“生活”前,应该先谈“生存”。“1500令吉当然没办法三餐大鱼大肉,但至少不会三餐不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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