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志：清朝为何对热兵器没兴趣

日本自1868年明治维新之后，一方面罢黜了传统的武士制，另一方面积极向西方列强学习陆海军事技术，并认真仿制西方新式热兵器作为国防之用。50年后日本便发展成亚洲第一军事强国。反观大清王朝两次鸦片战争（1840-1842 和1856-1860）惨遭失败之后，并未吸取教训，对热兵器发展仍然裹足不前。

虽然慈禧太后稍后也延用了以张之洞为首的洋务派开展洋务，而尽管张之洞也曾办过汉阳铁厂、大冶铁矿、湖北枪炮厂等，但所造枪炮，直到1911年清朝覆灭时，其质量仍差强人意，战场作用极差！本文尝试探其究竟，讨一个合理的说法。

边患与内战思维

中国古代有四大发明（火药、指南针、印刷术和造纸），科技也曾经一度领先于世界，譬如天象记录、数学原理、中医药学、冶金、瓷器和造船技术等。然而在军事方面，除了冷兵器中的刀枪弓箭盔甲的改进，火药和科技似乎基本都用不上，而掌控全国资源的中央朝廷，为何只需要战马、刀枪和弓箭呢？关于这一点，我们先追溯中国封建王朝的边患与内战思维。

中国春秋战国以后，封建王朝更替不断、内战和北方游牧民族入侵，周而复始。基于边疆塞北的干旱草原特殊环境，游牧民族重武轻文、粮食危困时期掠夺中原物资以求存，长期以来就已成了其生活文化的一部分。抗拒游牧骑兵策略，汉人通常是对方强时就以和亲媾和，弱时兴兵讨伐，在浩瀚辽阔的大漠草原，追赶出没无常的游牧骑兵，贵在神速，如拖著沉重的大炮，遇上高山险阻，举步维艰。而且，游牧骑兵机动性强，目标变化大造成大炮瞄准困难，很不适用。

遵循天下大一统道统的中国帝制，接受“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逻辑思维。分裂内战时，对峙的各方的大部分士兵都是强征而来或为了吃饭而参军的农民子弟，既无军事纪律也没效忠必死之心，反正觉得跟著谁打仗都一样。战场一发现不对劲，有机会跑就跑。熟悉三国演义的读者，会发现曹操驻扎在长江赤壁一带的号称80万大军，正准备跨江消灭东吴之际，却在连环战船被东吴的黄盖一烧，就乱成一团，互相践踏慌乱逃跑。曹操喝令不住，狼狈败回许昌时只剩27骑。

靠谋略打胜仗

另一经典战役是在关羽被东吴孙权杀害和失去荆州之后，刘备尽起西川所谓70万军马进行报复。时值六月，天气炎热，兵士疲乏士气低落，刘备转将营寨迁入树林避暑，吴将陆逊的5万人马乘机利用火攻，刘备蜀军大败。以上两个战例说明，内战时期的战争结果，不靠人多、不靠武器，靠的是军心士气、靠的是正确的谋略和领袖爱民如子的胸怀。

内战也尽其所能的发挥了孙吴兵法的精髓来取得胜利，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为战略基础，目的就是要达到双方伤亡的最小化。接纳投降过来的敌军，转化成自己的人力资源事实上是最佳的选择。所以，上面说到的曹操和刘备的庞大军马，实为虚假夸大的数目，旨在起阻吓作用而屈人之兵而已！纵有再好的武器，对内战结果并不重要。

满洲人1 7世纪中期入主中原，继承了汉人的文化思维。康熙和乾隆皇帝统治的将近120年的盛世期间，不再维修万里长城。本身也属游牧民族的满人，和蒙古结盟修好。康熙对不服的葛尔丹的漠西蒙古部族国采取了武力征伐，在昭莫多一带击败葛尔丹部队，随后全蒙古归入大清版图。清朝为消除蒙古的威胁，利用喇嘛教软化蒙古人的尚武性格，方法是大兴寺庙，规定和鼓励男丁出家当社会地位颇高的喇嘛和尚，并出资供养。如此一来蒙古族人口就受到了控制，但畜牧人力不太受影响，因劳力需求不大。

火器商品没市场

康熙死后100年的清朝，已是西方列强东来寻求商贸通商的19世纪初。然而，中国封建社会的农业自然经济体制依然稳固，人口虽然已大量增加，但商品贸易占总体经济比例仍小。和四大发明有关的技术并未能充分发展出有市场需求的商品，发挥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作用，以致工业革命后走进资本主义的英国人带著他们的机械、火器等商品来华贸易时，几乎没有市场。

相反，他们对中国的茶叶、丝绸、瓷器等却有巨大需求，英国商人眼看大量白银滚滚流失进入中国，而竟然想到了一个惨绝人寰的馊主意，那就是用在印度生产的鸦片来平衡对中国的贸易逆差。

经过两次鸦片战争和曾国藩消灭太平天国叛乱之后，慈禧太后意识到两点。一是八旗子弟已堕落腐朽难成气候，朝廷已不能委以重任。二是慈禧深信洋人并不要大清江山，只求商业利益和传教自由。洋人得到五口通商、割让香港以及在上海等地建立租界等条件并没有置清王朝于死地，跟洋人发生武装冲突，洋人也只是逼迫金钱赔偿了事。慈禧害怕的倒是汉人的造反和推翻清王朝。

基于这些考虑，慈禧毫无富国强兵之谋略和决心，因为所有重任均不得不交付汉人大臣才能办成事，因而受信任的汉臣李鸿章也只能办多少就多少。这也说明了慈禧居然将强化北洋水师舰队的经费，转花在她心爱的颐和园也在所不惜。

随后慈禧信赖袁世凯，令他到天津小站训练新军，1898年袁世凯在戊戌政变中因出卖光绪皇帝和维新党软禁慈禧的计划，而建立大功，从此平步青云。1907年升为最高的军机大臣，掌管全国军队。1911年随武昌革命爆发，在南边革命军和北洋军军事对峙之际，袁世凯威逼清帝退位，成了真正消灭清朝的汉人，慈禧心中的忧虑还真就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