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和声：中美关系往何处去？

2021年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疫情会好转？全球经济会走向复苏？贫富不均会更趋严重？超低利率会进一步推高股票？或是全球会爆发债务与金融危机？其中，中美关系会变得更好，更坏或是维持斗而不破的现状，也是政经学界关注的大课题。

毕竟，从现状与趋势来看，当前世界出现日益明显的一个世界两个强权的两极格局。说一个世界，两个强权是因为美中两国的经济与综合实力远高于其他国家，使其他国家的影响力难与这两国比较。这两极格局又与冷战时期的美苏不同。冷战时期的美苏是各处于不同的两个世界，即欧美的第一世界与苏联东欧的第二世界，或其他发展中国家（或称为第三世界）则属于不结盟运动集团。

两国互相依存

今天的两极格局是，美中两国均处于同一个单一世界体制内，且在同一体制内既竞争又有一定程度的合作。更吊诡的是这两个强权间又存在著一定程度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互相依存，特别是在经济贸易层面。美国是中国的最大出口国，而美国也有许多企业在中国活动。

实则，中国对美出口中有不少是美企出口到美国，利润最终还是落在美企口袋如苹果、通用汽车、福特汽车等。伸言之，中国赚的只是其中小部分血汗钱如工资，这些美企若不在中国生产也会转移到他国，基本上不会大量回流美国；若回流美国，他们中有大部分会失去国际竞争力，也会加剧美国国内的通货膨胀压力。

进而言之，若中国采取报复行动对付在华美企，美国也会进一步失去中国市场。故特朗普任总统时的对中脱钩论只会使美国被边缘化。

就如中国需要世界，世界也需要中国一样。美国的情况亦然。回想1980-1990年代美企与美国可说是全球化领头羊，曾几何时，这个领头羊竟然变成反全球化的领头羊。说起来也够吊诡。若美国真的朝特朗普之美国优先的孤立主义路线走下去，中国有可能会取代美国成为全球化领头羊，也就是中国会向前进，而美国会退缩。其结果之一将是中国的国际影响力继续向上，而美国则倒退，这是很不智的行为。

同理，做为商业帝国，美企也不会甘心自缚手脚，划地自限；毕竟资本的本性便是无限扩张，而非自绝于世界。据此而论，特朗普式的美国第一应只是特定阶段的现象，不太可能是长期趋势。

至于拜登新政权会有什么对策则有待观察。总的来说，从1970年到2010年，大体上美国对中政策是，意图在政治、经济与文化上改变中国，使其符合美国预期的亲美或依附美国的自由化与民主化中国；只是预期归预期，中国自有中国的思路而不会被美国长期牵著鼻子走。

西方人藏恐黄症美国想和平演变中国，只能局部实现如中国社会的多元化，可整体上则难改变中国领导层要走的道路，即中国式政治经济体制。其实何止中国，连印度、土耳其等国也选择走自己的道路而不是全盘西化。

土耳其出现伊斯兰化趋势与印度出现兴都民族主义化浪潮，便突显出西方妄自尊大，一意孤行要在全球推行他们那一套是行不通的。特别是近10多年来西方诸国的弱点与脆弱不断暴露，更令人怀疑西方价值与制度的优势。

尽管如此，时至今日，不少西方精英依然持有西方为尊的西方中心主义，一昧认为他们那一套是放之四海皆准的普世价值与制度。进而言之，不少西方主流媒体与知识分子依然习惯以好为人师的态度来对非西方国家指手划脚，评头论足。这种有我无人的妄自尊大心态，只会加大西方与非西方社会的裂痕。

其实，依据一项2017-18年调查，西方诸国人民一般上对政府或公共机构的信任度偏低，一般只有约40多％的民众信任政府。法国与美国更低至33％，英国则是34％，反观新加坡与中国反而是70％与84％之高。西方不知自我检讨反而只会教训人，恰好反映出他们尚难去掉过去几百年来养成的西方中心主义，自以为高人一等，有权教训别人。

深层地看，有些西方人特别是地处亚洲的澳洲人内心深处可能还藏有恐黄症，认为中国的崛起是一种具有威胁性的黄祸。这种潜意识恐黄症也导致一些西方人，特别是澳洲人对中国崛起怀有敌意。这也影响了西方与中国的关系。

中国并没有意思要出口中华文化或中国模式，西方反而又“己所欲，强施于人”地要中国接受他们那一套，殊不知，若中国接受他们那一套，可能对他们更不利。试看选举民主致成的民粹主义所导致的好战后果，特朗普是一例，号称全球最大自由民主国的印度也是一例。

印度人民党便是靠战斗性民粹兴都主义上台执政。中国若搞选举也难保不会出现好战的民粹主义政权，从而危及亚洲与全球稳定。西方人长期受到洗脑不假思索地认为民主会导致和平稳定繁荣，这根本是一厢情愿的浅薄之见。事实是，选举民主如民族主义、宗教、公民社会一样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是一把双刃刀。

难保民主不走向民粹

英国2016年投票脱欧，美国也在2016年选出战斗式的民粹总统，均突显出，连老牌自由民主国都难保民主不会走向民粹，更何况是印度中国等国。实事求是地看，现阶段中国集体领导型技术官僚体制，反而更理性务实可靠。西方那些自我标榜为自由主义旗手的主流媒体与知识份子，也明显具有不少思维盲点与认知误区。他们过度高估了人性的善与理性，而低估了人性的恶和阴暗面，至于政治人物更是短视近利善于煽动民众以捞取廉价选票的政客。

尽管如此，也不必对世界现状与趋势一味悲观，西方政治是种以利益集团为基础的利益导向政治，只要非西方国家如中国能服之以理与更重要的诱之以利，他们还是有可能透过政治献金影响一些政客与公共政策。这个乐观更多是建立于利益考虑而非什么高尚理想与基础之上。

毕竟只要中国本著多赢的思路制定政策，就会有人拥护这些有利可图的政策，重点是它必须真的有利可图，才可让地缘经济平衡地缘政治传统思路。比方说中国已加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也与欧盟签订中欧投资协定，这些都会迫使美国重思对中国搞经贸对抗的后果。中国已成了全球化的新推手，美国难道还要自筑长城？